元阳县

闻冰轮梯田纪行

发布时间:2023/3/10 16:15:43  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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还记得前段时间来元阳采风的

美女作家闻冰轮吗?

她的美文《梯田纪行》来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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梯田纪行

闻冰轮

1

地理上我知道家在哪儿,但精神上我从不知道我属于哪儿。但是,在看见哈尼梯田的第一眼,我重新变成了一名理想主义者,觉得这里就是梦中的家园。

黄昏时的夕阳照在金色的梯田上,那金色如同一阙非历史重荷的伟大史诗,丹青碧浪般舒展开又凝聚起,心境顿时破壁而飞。森林、村寨、梯田、河流是非价值观的,非深度构造的,没有任何一种纯装饰性,但那自由自在的、极度铺张的装饰感,升华了所有的空寂本色。风云一壑,霞光万卷,每一处的曲线与色彩都是爱与美的宠儿,一切的景物在随性自主地绘制地图,那是一件与神相关的艺术,亦是生命自由的存在途径。我满怀感激之情望向梯田、森林和村寨,它们早已等在那里,等着与我相遇。风动万象,枝标旷野,调色盘被谁打翻,光影变化之下眩光壮丽,我如同来此造访一座自然主义的信仰,不耗尽所有期待绝不说再见。

风已起,滚滚红河波涛起伏,自由无羁的奔流浸漫过博大的疆界。红河是哈尼族的精神之河,所有哈尼人都与这条河流密不可分。它从哀牢山最西北的巍山额骨阿宝发源,奔流一千二百多公里,通往深不可测的世纪之远。殷红色的河水醇厚地放着波光,那是浓稠悠远岁月发出的光泽,不是乌托邦式的明媚美好,而是凝重而深厚的历史现场,哈尼族性格里的刚毅与坚韧,他们故事里的温情与离奇,都与这条河流血脉相连。

红河南岸终年云雾缭绕着,十几万亩梯田从海拔一百多米的河岸,绵延伸展至两千多米的哀牢山顶,以线条,以韵律,以节奏,将千山万壑雕刻成直达天际的天梯。人在梯田之上,顿时与天地近了好多,梯田在此已不再是田亩本身,而是一种扩张的脉动。连天成片的梯田之后是一望无际的碧绿森林,其间点缀着艳红的木棉树和神圣的水冬瓜树,故事中的白鹇鸟像一席雪白的床单突然展翅飞翔,怀着对这个民族最最深刻的眷恋,在云端飞翔出道道华美的弧线。

半山腰的树林间,一幢幢泥墙茅草顶的蘑菇房以坐西北向东南的姿态,组合成一座接一座略带感伤的村落画幅。小巧精致的田棚四散分布在十九万亩气势宏大的梯田之中,像守卫家园的哨兵,亦像万顷波涛中的点点帆船。山那头飘来悠远的哈尼哈巴古调,是心灵节奏的打捞,沉郁深厚的声韵浸透了哈尼精神的渊古。一簇红焰的火塘千年不熄,如生命的自我开显,是哈尼人生命与灵魂的自我闪耀。

没有哪个民族比哈尼族更孤独,一千三百年前的惨痛遭遇,漫长艰难的全族迁徙,死伤无数的渡江,历历都是不堪回首的血泪斑斑。当一个事物发展到极端就会走向反面,他们最终走出既有困境,横跨半境江山,建立起自己的王国。

阳光从不缺席,山坡上,田野里,农舍旁,绿色无处不在,树的影子都是绿的,每样东西都染成了绿色,或正在染成绿色,思想本身也被染上了绿色。无论植被多么绿,最明亮的绿色还是来自梯田,仿若永恒的熙光。直达天庭的梯田,生命形式的森林和村寨,匹、词、神指代的精神向度,构筑成生命节奏的庞大系统。战胜孤独的哈尼族,最终以王者之态扎根在了这片疆域,与哀牢山和大自然达成最相谐的交融。四季生产调和天语般的舞蹈,缔造着他们千年不息的传承,让梯田真正的绿在一片漫天绿意中卓尔不群。

原来只是站在平地上看风景,此时此刻,我像一只鸟或一棵树一样看风景,世界真的就不一样了。万亩连天的幻影,一湖春山的美梦,万物全心全意的生长,纯粹是为了生长本身的乐趣。行走的意义不在逃离,不在遁世,不在给出答案,而在无限的可能性中,拓展出生命广袤的维度。

2

散发香气的,是那些被踩断的草,一场生命循环业已完成,是时候还原到它们诞生之前的状态了。每个个体都要需要归零、重启,然后继续前行。

一座万余平方米的山坡,因为干旱少雨而几乎没有葱绿的大型植被,没有一棵可遮蔽烈日的参天大树。漫山遍野的荆棘与杂草,硕大的仙人掌在阳光下面目神秘,看起来像一种超验的、永生的无限性。这些仙人掌在干旱贫瘠的环境中如鱼得水,绿色的身体上长满一根根的尖刺,以硬邦邦的外壳牢牢保护着自己脆弱的肉质茎,集中所有的水分于一点,贯注所有的热与光,去诠释阳光普照下稀罕的雨水润泽。放眼望去,仙人掌们在旷野里蓬勃地生长着,翠绿着,每一株都像一位正要对未来进行占卦的巫师,高深莫测的面目间深藏着秘而不宣的谶语。

陪同我的哈尼朋友忽然停下了脚步,神色凝重地抬手一指,我的视线霎时被聚焦在一片震撼而无声的凄惶里。那一刻,心情被打破了边界。

漫无边际的一座紧挨着一座的坟茔群落散布在山坡上,无声且悲壮,幽冥且肃穆。那是哈尼祖先的坟茔,如此庞大如此众多,风霜雨雪雷电旷古,千百年来就这样弥留于此。

未经打磨的黑色乱石围合起一座座长方形墓穴,没有墓碑,没有棺木,甚至都没有垒砌的坟头。千年的风吹过,千年的日晒过,千年的雨淋过,它们斑驳而凄苦地卧躺着,周边疯长的杂草摇落满地的无声哀泣。孤单而零落的坟茔已然被水蚀风化,很多墓穴外露,很多已不成形状,只残存了一堆堆围坟乱石,但却因为这些残存围坟乱石的存在,埋葬于地下的逝者得以拥有安身之所,他们的灵魂得以找到回家的路。

烈日炎炎,空气中飘荡着浓浓的悲凉,不知这漫漫山坡有多少孤魂在哀泣,有多少游灵在寻觅。是经历了怎样的惨烈戕害,才会在此遗留下如此繁多的尸骨遗骸?是遭遇了怎样的悲凉灾难,才会让自己的祖先家人独自爆晒在烈日下,独自饮泪于风雨中。

这里是元阳县马街乡六蓬村南山坡,惊心动魄的哈尼祖先古墓群所在地。庞大坟茔群落的存在,深深印记下哈尼族史上最最惨烈的迁徙史,印刻下他们遭受过的种种不堪:洪水的灾害,瘟疫的肆虐,战争的残杀,惨烈的渡江,席蝗的剧毒……哈尼人被迫一次次背井离乡,一次次颠沛流离。不老的苍天见证了那些血染的岁月,奔流的红河记录下那些遥远的伤痛,哈尼古歌的悠悠吟唱中,不堪回首的日子历历在目。

幸存者来到这座山坡,他们掩埋亲人的尸体,以乱石围起简陋的坟茔,然后牵着娃娃,背扶着老弱病残,沿哀牢山梁继续南迁。他们发誓要找到梦中的诺玛阿美,那是传说中最美的鱼米之乡。为了寻找这样一片家园,哈尼族先民在漫漫迁徙史上,将自己从青藏高原放逐到哀牢山区,将自己从自由自在的牧人变成了耕作稻田的农民,彻底蜕掉自己身上的最后一丝牧人痕迹。从任何一个角度去欣赏仙境般的哈尼梯田时,我总会在心中默想:他们以万亩梯田缔造梦中天堂之际,是否将昔日那些关于草原帐篷的记忆,投射到了一座座蘑菇房的建造之中。

这片旷世凄惶的古墓群,令我很想追溯哈尼族的信仰是什么。在以父系血缘为主的伦理下,他们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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